如果一整个圈子全是艺术家，谁来做那些艺术家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
作者 | 赵思强
编辑 | 铁林
大家好，我是思强，朝阳门金城武。这是我的第一篇专栏文章，纯属个人观点，欢迎理性讨论。
事情是这样，我最近开始找人组乐队了，主要是因为前阵子终于在家里置办了一套电鼓，声音小到我凌晨三点用最大力敲打，楼下耳背的老奶奶也不会上楼敲门投诉，很好。
在做媒体之前，在我还是个穷且青涩的大学生的时候，我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乐队身上，逃课排练，参加大大小小的演出，还上过曾经被赵雷唱成网红打卡地的小酒馆，那是成都最好的Livehouse。
大学毕业，乐队成员各奔东西，我成了褪去青涩，只剩下穷的社会人，租的十平米小单间根本就容不下一个鼓手躁动的心。
工作两年，我重新拿起了鼓棒，与此同时，开始有人高喊，“乐队的夏天”来了，想玩乐队的人越来越多，School也接替了小酒馆的网红位置。
巧了么这不是。
不过等我真正开始找人组队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变了。在经过两年互联网的洗礼之后，我开始意识到，乐队可能是一个产品。
这肯定触犯了一些理想主义者的逆鳞，在很多人心中，玩乐队跟做流行音乐完全是两回事，是不可以和世俗同流合污的乌托邦。
前两天参加一个聊乐队的论坛，台下一个观众问，乐队的创作应该考虑用户画像吗。台上一个乐队主唱，并且是音乐行业从业者的嘉宾斩钉截铁说乐队最主要的是自我表达。
我非常理解他的意思，但我慢慢不再相信这种说法了。作为一个自觉没有天赋的人，我发现仅有的表达欲不足以让我成为艺术家。
所以对于像我这种喜欢音乐，但却不是天才的大多数来说，把乐队当成产品来做，才是更成熟稳健的做法。谈不上正道，但可以快速把乐队做好。
现在再让我来划分自己作品的比重，表达是否能够让更多人产生共鸣，远比表达自我更重要。
既然你决定站上台，做少数获得关注和话语权的人，你就天然的有了为更多人发声，代表更多人的能力。我不用责任这个词，因为这是一个选择。
在过去，这种共鸣可能更多需要靠运气，但从本质上来讲，我认为其实是可控的。这不代表要完全丧失自我，取悦大众，满足他们最浅层的快感需求，而是只需要在创作的过程中，多想一步就可以。
多想一步，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见过太多纯粹为了卖弄文采，堆砌辞藻的人，他们甚至不能用一句话概括自己作品的主题。
多想一步，到底是为谁表达这些。见过太多优越感爆棚，自以为是的人，把小众当高级，排斥一切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多想一步，就足够了，不会干扰你的自我表达，你说的还是自己想说的事，但是会更清晰地传达给听歌的人。
这不是一个二元对立的事情，不会因为加入了商业思维，就干扰了艺术创作的自由。我们当然需要艺术家，同时也能不强迫艺术家流俗。只是如果一整个圈子全是艺术家，谁来做那些艺术家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
我始终认为创作者如果不能在商业和艺术上实现平衡，要不就是不够天才，要不就是不够专业，而一个行业只有足够专业的人到达一定数量，才算是真的走起来了。
天才是没法讨论的，所以我只想聊聊到底我认为专业的乐队应该是怎样。
前阵子看了韩国的《超级乐队》，这档综艺带让我相当震撼，最震撼的点在于，我看到了最纯粹的以力破巧，当音乐人自身的音乐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之间的艺术碰撞和化学反应是非常容易实现的，并不是过往我们所认为的，好乐队是磨合出来的。同时，他们还都能清楚地掌握好艺术性和娱乐性的边界。
虽然一直在说乐队在国内处于地下状态，但实际上乐队的数量绝对不少，至少五位数。然而从这两年各大音乐节的阵容看，能明显感受到，新乐队的成长出现了断层，主力军仍是那些已经活跃了十年以上的乐队。
这肯定是在根本上出了一些问题，才导致乐队的成长如此缓慢。
还是在那个论坛上，school酒吧的主理人刘非说他在school里问一些特别年轻的乐队，为什么想玩乐队，得到的回答不再是“因为觉得酷”，而是“如果玩成这样都能上台，那我也能上”。
这让我想起一个做单口喜剧的朋友曾跟我说，他最早接触单口的时候，看一些别人的演出，也是同样的感觉，并且觉得“我准备好了，但是中国单口圈没准备好”，两者异曲同工。
但这种盲目自信终究是暂时的，等到真的上台的那一刹那，你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
玩乐队的门槛其实是在降低的，越来越多的人有能力组乐队。反过来也意味着，市场对每只乐队的要求提高了。未来肯定不是一个靠资历和“江湖地位”说话的时代，怎么能够快速高效地产出更多好作品，将成为唯一核心竞争力，而这一定不是纯靠天赋做到的。
包括如何做好现场，那天参加完论坛，晚上我又去了《摩登天空9》合辑的首发式，歌都是好歌，但新人的舞台表现短板太明显了，无论是技术，表演，场控......都非常青涩。
从特别理性的角度来看，这种青涩肯定是可以通过刻意练习快速弥补的，但如果一直沉浸在自我表达之中，容易忽略这些最基础的东西。
学过乐器的人都知道，基本功是最重要的，虽然同样的道理适用于所有事情，但是在音乐、美术这些艺术门类上这种重要性更加清晰，它会浸透在你的作品之中，直接影响整个作品的品相。
所以如果现在让我再去组乐队，我一定希望乐队本身需要更专业，从创作、排练到演出，需要越来越像一个产品，一家公司。有明确分工，清晰的发展时间线，有制度，有赏罚，有共同的愿景和实践方法论。
现在能做到这一步的乐队是少数。但在未来，“这一步”可能会是区分专业还是业余的重要标准。
和《哪吒》爆火一样，动漫行业需要出大量的《哪吒》才可以算作崛起，乐队圈子也需要大量的新裤子，并且不是二十年才磨一剑的那种。
对于上一代乐队人来说，乐队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一种生活方式。生活总是会有懒散的部分，总会有漫无目的的部分。过去的乐队有理想，开心，但对行业推动几乎没有作用，地下是一种选择，也是被迫。
直到《乐队的夏天》出现，收割掉中国乐队二十年的积累，最终爆发。之后怎么办呢，才成立一两年的年轻乐队，想要登上第二季、第三季的舞台，怎么办呢。
除了强迫自己做一些不像是玩乐队的人才做的事，快速成长，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先从排练不迟到开始做起吧。
赵 思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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