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北京已经开始冷了,而我也不能像在储秀宫一样那么随便,再加上我的名字好像很容易叫,每每有个什么事或是送东西的就都叫我去,可怜我是个路痴,再加上那群眼红的宫女的陷害,只要是没去过的地方,我就有迷路的必然。不过还好有十四送的白狐裘大衣,不至于让我冻死在这个大迷宫里。这日,我又奉命给德妃娘娘送牛Nai,我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送Nai工了?
之前都是紫茵来送的,恰巧溪芸不在,我只好硬着头皮问了紫茵,想起她刚刚极为不屑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走了很久,也不见个永和宫的影子,干脆停下来四处看看,连个人都没有,
“呦,这不是琳琅吗?”这还是从储秀宫出来后第一次见十阿哥呢,九阿哥当然也在。心里一顿惊喜,指路的人来了。我几个小跑凑过来,
“俩位好阿哥,快些告诉永和宫怎么走?”
“永和宫?你怎么走到这来?”十阿哥一幅吃惊的表情,我无奈的低下头,
“这哪是个皇宫啊,分明就是个迷宫,还有一群专说瞎话的小鬼。”
“哈哈哈……看样子你不仅仅是迷路了吧。”还是九阿哥聪明些,他又跟我详细说了一遍,终于弄明白了。谢过之后,转身没走两步,脚下一滑,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出丑的瞬间,却被一个人稳稳的接住了,
“怎么还是这么的不小心?”这样温和的声音不是八阿哥还是谁,
“八阿哥!”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和这个曾经爱护过我,关心过我,纵容过我的人再次相遇,声音未变,只是身形略消瘦了些。
“你还好吗?”心里一颤,他仍然是关心着我,我笑笑,
“谢八阿哥关心,奴婢……还行。”
“还行?哪有这样的话?听说皇阿玛很是宠你,刚去没多久就跟着南巡了。”十阿哥始终都闭不上嘴。
“不是,我的意思是挺好的。”我看看八阿哥,
“良妃娘娘也还好吧?”他看着我点点头,“放心吧,挺好的,你快去吧,已经晚了。”我这才想到手中的牛Nai,忙谢过三个阿哥,转身离去。
到永和宫的时候,德妃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和她那三个儿子说笑呢,我暗自感叹来的不是时候,
“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四阿哥请安,十三阿哥请安,十四阿哥请安。”
“起来吧。”我站起来,目光扫了一眼同样正在看我的三个阿哥,四阿哥的梅子,十三的奋力相助,十四的白狐裘大衣,他们的每一个礼物或是为我做的事,无不让我感动万分,我向他们微微一笑。
“是牛Nai吗?”
“回娘娘,是。”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话。
德妃旁边的宫女从我手上把牛Nai接了过去,我看着眼前的德妃,并不是很漂亮但却很端庄,和良妃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听说她出身寒微,如今却能得皇帝恩宠,想来除了外表,也动了不少心思吧,但她这三个儿子,无论是否为亲生的,可个个都是人中之龙,难怪康熙喜欢她。
“娘娘问你话呢。”一个尖细的女音,我猛地回过神,十三和十四正呆呆的看着我,四阿哥仍旧是面无表情。看着德妃有些生气的脸庞,我更是猜不出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想什么这么入迷,连本宫向你问话都没听到?”
“呵呵,额娘您不知道,她在良妃娘娘那儿的时候就有这毛病,只怕是又想到什么故事杜撰之类的啦。”十四啊,你这是在帮我吗?
“哦?是吗?听说那故事还挺好听的,良妃娘娘听的很入迷。什么时候也给我讲讲?只是今儿这牛Nai怎么是冰的上面还有一层粘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己再外面走的太久了,
“娘娘,可否容奴婢一看?”我上前一看,微微一笑,
“回娘娘,并无大碍,是热胀冷缩的缘故,使得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Nai皮。”
“热胀冷缩?”几位疑惑的表情,我也懒得解释,
“是,就好比我们一冷就会不自觉得缩起身子一样,娘娘若是不愿意喝掉那结成的皮,把上面一层轻轻倒掉就是,若是觉得可惜,可以敷在脸上,有美白护肤的功效。”
“哦?我怎么从没听过牛Nai还可以敷脸?”
“如果娘娘觉得不妥,可以先在手上试试。”德妃半信半疑的取了一点儿放在手背上,轻轻的抹了抹,动作极具优雅,尽显身份。
“嗯,好像真的不错。”她看看我,微微一笑,惹得十三,十四也凑过来看,
“是个聪明的丫头,难怪皇上那么宠你。”怎么听着醋味那么足呢?还是我听错了?不过直觉告诉我,她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你奇怪的故事多,这土方子也不少。”十四一脸信服的看着我,拜托,什么土方子?自己土,却说我土。
“行了,回去复命吧。”走的时候瞥了四阿哥一眼,难怪德妃喜欢小儿子,大儿子也太冷漠了,只这一眼,却给四阿哥看到了,直到我出了后花园,背后的光才消失。
自南巡回来,我在乾清宫的生活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变本加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好像成了紫茵眼里的刺儿,有时是故意撞我,让那滚烫的茶水或是汤水烫我一身,有时是在我擦的古董周围放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吓我一跳,期待皇帝惩罚我的旨意,更甚时就干脆告诉我错误的信息,比方说,她告诉我康熙很喜欢喝参茶。康熙打开杯盖儿时那错愕的表情和紧皱的眉头时刻的在我脑海里打转,“朕从不喝参茶。”这句话就像个晴天霹雳一般把我从理想的宫廷生活中唤回,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李德全那天的斥责,相对于没有任何教训给我的康熙,我倒是希望被他痛骂一顿,亦或是打我几板子,我不会忘记当天我跪在康熙面前,决绝的说,“请皇上相信,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在奴婢的身上出现。”也不会忘记,说完这话后康熙惊讶的表情和堂下为我捏一把汗的阿哥们。是的,人总要知道知足,就像我不能总是期待康熙的原谅,他是一个君王,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有限的忍耐度。我开始努力复习之前悦心讲过的康熙的喜好,还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他这些喜好的变化,以及新的喜好。开始仔细认真的沏好每一杯茶,走每一步路,开始在擦古董的时候戴上手套,开始学习怎么隐忍,怎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而溪芸则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冷傲,好多次我都很想与她亲近的聊聊天,甚至于自己煞费苦心的找话题跟她聊,遗憾的是每次都以她的无言或是短语失败告终。我突然间觉得自己虽然得到了康熙的宽容,却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比方说友情,自由和空间,步子的范围虽然涉及了整个紫禁城,然而生活的圈子却仅限于我自己那个独立的房间和自己的心房里。就这样,新年的第一个月里,光荣的病倒了,而且很严重,也因此没能跟康熙南巡,取而代之的是紫茵。
也许是主人不在,我的生活一下子轻松起来,中间我去了趟储秀宫,取了一些盆景回来,继续照料我的花草,却被十四嘲笑说我就是个奴才命,伺候完皇帝,伺候花草,我不否认,如果让我选,我宁可选择花草。
这日我睡的很沉,竟然也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却看见十四满脸的愁容,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把咱们十四阿哥给得罪了?”
“还一大早呢,都中午了,还说自己的病好了,你呀就是这样不听话,让你吃药你就不吃,诶,别动!”刚要起来的,一把被他按了下去,
“就是困,想睡觉,是药就有三分毒,我病早好了,再说黑乎乎的,也太难吃了。”
他哈哈哈的笑了好一阵,指着我的鼻子,
“怎么像个孩子,还怕苦。”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碗药来,我闻着就想吐。
“这是什么呀?”我捏着鼻子。
“让你快好起来的药。”我摇摇头,给他一个特无辜的表情,他一愣,却像哄孩子一样扶我起来,劝我吃药,头突然晕了一下,伴随着些许疼痛,我看看他,他冲我点点头,我又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
“噗……”药全被我吐了出来,“什么味儿啊?恶心死了。”他立刻从床边跳了起来,有些生气的说,
“你怎么就这么的不听话?”看着他发怒的表情,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我心里的苦他又岂会知道,我不理他,抱着双腿,靠着床边低声的哭了起来。三毛说过,一个人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就会以这样的姿势哭泣,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十四一把抱紧了蜷缩的我,
“有什么委屈尽管给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想离开这里,我宁可做一个乞丐。”他的身子一僵,抱的更紧了。
我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而我也不是从没想过十四会是带走我的那个人,只是我的心始终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自己是一个幽魂的事实,放不下自己接受不了一夫多妻的古代习俗,放不下心中的自由。更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十四讲,也不知道怎么样他才会明白。
又是一个明媚的上午,康熙已经从南方回来两天了,我的日子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天却是我的休息日,突发奇想的想要绣花。
“呦,今儿太阳是从四边出来了吧。”
我头也没抬的懒懒的说,“可不是,一会记得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去的。”
十四‘哈哈’一笑,拉了我就往外走,
“干什么呀?”他指指地上的树枝,我立刻抛开手里的绸缎,
“樱花树?”我无比惊喜的看着小树苗,又看看他,
“你从哪里弄到的?”
他挑挑眉,挺挺胸,“爷自有办法。”我迫不及待的轻轻捧起这两支树苗,它们还是那么的小,翠绿的小嫩芽羞涩的隐藏在枝叶当中,生怕受寒,我兴奋的不得了,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早就给你弄来了。”
我喜不胜收的看着十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开双手给了十四一个紧紧的短暂的拥抱,这个拥抱仅仅是对十四的感谢以及对枯燥的乾清宫生活的一种发泄,然而,这个拥抱对于十四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十四阿哥,你太棒了!”十四这才从刚才的惊愕中回来,我姣好的笑脸在他深邃的黑眸子里美丽绽放。
我知道我的大胆行为给了吃了一惊,只要他不认为我是水Xing杨花就行,所以旧让他在那安静的站着吧,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树苗,准备给它在这安一个温暖的家,没走两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四阿哥和十三,十三的一只手里好像拿着一样什么东西,见我看着他,把手背到了后面。
自从有了樱花树,我的生活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单调,因为心里有了牵绊,有了期待,我希望它可以来年就开很好看的樱花,幻想着在它飘洒的樱花下舞蹈,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搬一个椅子在它旁边,累的时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在心里祈祷着它可以健康快快的成长,无聊的时候就跟它说说话,讲讲心事,再后来我只要一有心事就会来和它聊天,每次聊完我的心情就会变的很好,很舒畅。自从那天之后,十四来的更经常了,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故意的对他有些冷淡,只是有些话题,或是动作我还是介意的,也不允许自己陷入一个自己无法应付的局面。四阿哥和十三倒是不常来了,见了面也只是例行公事,请请安,每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的内心就会有无限的感慨,想来以后是不会有梅子,也不会有人为我打架了吧。其实我并不想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弄的有多复杂,可情势却不容我左右。我看着嫩芽已经长大的樱花树,
“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可以每一个人都开心呢?”眼前忽然一黑,我本能的想要躲闪,可惜那人的力气太大,我居然无法动弹,挣扎未遂,干脆就这么站着,等待后面的人发声,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个音儿来,我有些不耐烦,
“十四阿哥,您都多大了,还和奴婢玩藏猫猫?”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我的眼前又恢复光明,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我的椅子上,
“都是当丈夫的人了,竟还像个孩子。”他的蹙眉一紧,作势要抱我,我一躲,被他扑了个空,他厥厥嘴,“你每次都这样。”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您是喝水还是喝茶呢?”
“哈哈……你怎么就这么的不见外?”他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轻轻的抱着我,
“就是想你,来看看你好不好。”我放开他的手,
“我很好啊,有它作伴好很多了。”
“哼,早知道我就不给你了,天天守着一棵树,爷竟不及一棵树!”“哈哈……”我笑的花枝招展,“咱们十四阿哥还吃树的醋了。”我揪揪他的袖子,
“你那么忙,我可不得跟它聊天?更何况它可是个好听众呢。”他眼睛一亮,
“你都跟它聊什么?”
“什么都聊啊?所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寄情。”
“寄情?”
“嗯,我要它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开很好看的樱花,然后在樱花下唱歌跳舞,岂不很好?”背后没了动静,我转过头,看着正在琢磨我的十四,他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好,我们就来个约定,当它开出第一场美丽的樱花时,我们就在这唱歌跳舞。”我的心一震,这算是承诺吗?若真是,我该接受吗?第一次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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